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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子,凝视

    评分:
    0.0很差

    分类:剧情片日本2022

    主演:岸井雪乃,三浦友和,仙道敦子,三浦诚己,松浦慎一郎,佐藤绯美,渡边真起子,中村优子,中岛博子 

    导演:三宅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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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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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介绍

      惠子从小就有听力障碍,家人为了让她强身健体,送她去拳馆练拳。在训练中,惠子对拳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技艺也愈发精湛,长大后,她在酒店从事清洁工作之余,也偶尔参加拳击比赛。不幸的是,疫情让她所在的拳馆面临经营的危机,作为惠子导师的拳馆馆长也出现了健康问题。在一系列危机中,惠子开始对梦想产生动摇……

     长篇影评

     1 ) 《惠子,凝视》:一起凝视吧

    不只是失聪的惠子在凝视,我们同样在凝视。 会长说过,惠子并不算是有天赋,但是她视力很好,善于观察对手。 摄影机同样带我们去观察去凝视。 业余学拳击。配合默契的拳击训练场面,惠子反应迅速,熟练出拳,见出专业拳击手的素质。 工作是酒店客房服务员。惠子整理房间,擦洗,刷马桶,一丝不苟,是另一种专业。 通过一系列的生活化场景的展示,我们在凝视惠子,了解这个人。会长说,她虽没有天赋,但有诚实勤勉的品质。 所以就这样脚踏实地的,带着有些残疾的身体,做着一些常人难以企及的事。 本片其实还是励志片。疫情下人们生活艰难,电影可以给一些安慰,给一些方向。那就是像惠子这样勇敢地生活下去。 拳击馆十分老旧,疫情期间终于无法支撑。会长也被疾病侵袭。片中的人们,工作都是服务员,保安,厨师一类的底层,但他们都有各自安放心灵的地方。惠子找到拳击,弟弟喜爱音乐,做保安的师父教拳击。对于经济低迷多年,生活似乎看不到亮光的人们来说,本片似乎可以给人一些力量,如片尾惠子的那声呐喊。 与一般的励志片不同,主人公的获胜不在最后的比赛,反而在前半部,最后却以失败告终。但我们看到,胜利和失败的意义与我们惯常理解的绝不相同,胜利后的迷茫,失败后的坚定,是一种成长。这是本片极为独特之处,也让我们不要以成败论英雄,改变看待事物的方式。片尾,获胜对手向惠子道谢,看着这位同样在底层工作的女子,惠子的表情有些复杂,她一定感悟到了什么。 还是那句话,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中的收获与感悟。 本片迷人之处,在于展示真实的生活,而毫不令人厌倦。日复一日的日常,人们做一些事,说一些话,有时颓唐,有时喜悦。 失聪拳击手有很多谜团,吸引我们走进她的生活。弟弟问她为何喜欢拳击,她说喜欢出拳的感觉。很多事就是这么简单,朴实无华。对着生活出拳,是一种不放弃的姿态。 真实的生活很动人,城市的噪声,清脆的鸟鸣,无时无刻不在我们身边发生,当通过摄影机去凝视这一切,平凡的生活也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惠子走过列车呼啸而过的桥下,那闪动的光影,让人一时分不清车里车外,梦幻还是现实,生活中需要这样升华的片刻,让我们感受到一种存在。不如,就这样凝视。

     2 ) 喧嚣的时代,这样的电影依然难逃孤独

    接连在《电影旬报》《映画艺术》等各自评选的日本电影十佳榜单上成功登顶,而后在本土学院奖上却吃了闭门羹,最终仅拿到一项表演奖提名……

    在日本电影颁奖季期间,影片《惠子,凝视》正是以这样一种极具戏剧性的争夺,向所有观众宣告了一个难免有点让人遗憾的事实:显然,三宅唱和他的电影仍然只是一场有且只属于影评人和迷影群体的小圈子的狂欢。

    2022《惠子,凝视》

    同为当今日本影坛的文艺导演新势力,相比已经在戛纳、柏林主竞赛站稳脚跟,凭借《驾驶我的车》成功走进大众视野的滨口龙介,三宅唱似乎总差那么临门一脚的作品,以至于既无法在国际影展上获得奖项认可,也走不进普通观众的世界。

    三宅唱导演

    但难得的是,在三宅唱身上,并没有大众眼里“冷门”文艺创作者那种“曲高和寡”的属性。尽管他的作品仍旧具有一定的欣赏门槛,却始终都保持着故事题材和拍摄手法上的丰富性,从纪录片到剧情片,从文艺青春到恐怖剧集,都在向外界展示着他孜孜不倦的探索欲。

    2012《回放》

    2018《你的鸟儿会唱歌》

    相较三宅唱以往的作品,影片《惠子,凝视》又多了些新的探索。这是一部关于拳击和听障人士的电影,改编自日本首位患听力障碍的职业拳击手小笠原惠子的自传《不认输》。影片截取的是惠子已经进入拳场生涯的那个特殊时刻,聚焦惠子在赛场上与赛场下,与他人、与自我内心博弈的心路历程。

    独一无二的惠子

    在传统的电影改编中,对原始文本的忠实是一条不言自明的潜规则。如果虚构故事的改编尚有视觉化想象的发挥空间,那在基于真实事件、真实人物的电影改编中,场景如何布置、事件如何发展、角色如何表演……几乎整个拍摄过程都有据可循。

    原始文本凌驾于创作,寻找故事素材高于电影拍摄,这是以好莱坞传记电影为首的全球改编电影的主流现状,而三宅唱的这部作品《惠子,凝视》显然并不服从传统的真人真事改编。

    虽然影片情节的主要架构,仍然是基于以听障人士身份打拳赛的小笠原惠子的生活事迹,但在实际拍摄中,出于成本、效率和导演的自我表达,三宅唱导演对惠子的家庭(将惠子妹妹的角色改成弟弟)、惠子的个性(更内敛的惠子)和惠子具体的际遇(疫情化的背景)都做了不同程度的改写。

    三宅唱对好莱坞那种热衷于细扣表情的模仿秀不感兴趣,同时他也不会激进到像索科洛夫的“历史名人三部曲”那样,变成透过彻底扭曲失真的人物还原人的本质的抽象装置。他只不过是让惠子和小笠原本人区别开来,成为一个独立但又具有真实感的个体,让电影抵达一个略微陌生的全新世界,让影像本身拥有它私人的一部分空间。

    过于喧嚣的孤独

    惠子孤独吗?这是必然的。在一个被身体健全者、被口语直接表达的环境包围的世界里,作为听障者的她注定是永远的少数和异类。当她在商店付款时与收银员面面相觑,对拳馆的人放弃比划手语而使用手写交流,她就只能是孤独的存在。

    显而易见,她的孤独来源于身份和语言的错位。然而,这种孤独并不仅仅局限在情节上,三宅唱还在另一个更富有想象力的角度上发掘了惠子的孤独。

    在通常的故事片中,描述一个身体缺陷者最形象的方式,就是用镜头语言尽可能地去模拟该角色的生存处境。譬如娄烨导演的电影《推拿》,用模糊到只能看见事物轮廓的镜头,让观众对影片中视障主人公的视角有更沉浸的感受和更清晰的认知。

    娄烨《推拿》

    因此相对的,描述听障者状态最形象的方式是画面消音,让观众们短暂地感知听障者无声的世界。然而《惠子,凝视》却拒绝这样做,它反而是一部变本加厉地将声音设计做得非常突出的作品。影片中,我们时时刻刻都能听到周遭无比清晰的自然噪音,这是属于整个城市的律动。

    声音在这里替代角色与镜头、跟观众的直接对视,成为另一种打破“第四面墙”的手段。这些刻意设计的声音的在场,宣告着观众无法真正意义上进入到作为听障者的惠子的视角。

    电影里的一切噪音对惠子而言都毫无意义。包括那些被念出来的惠子的独白,也是惠子所无法感受到的。于是,惠子在此时此刻才成为了一个绝对的孤立者。

    用拳击来感受生活

    现代体育的精神内核,是实现人类自身的超越,即所有体育竞技最终抵达的,并非是个体的价值体现,而是人类的潜能体现。然而,竞技体育的功利现实却是,只有被记住的赢家和被遗忘的输家。银幕上的竞技体育题材也几乎总围绕着赢家或输家展开,毕竟输赢这件事本身就是竞技的核心戏剧性。

    纵观大银幕上的众多竞技体育故事,那些被人们记住的赢家的叙事常常是热血励志的:赢家们靠着自己不懈的努力和不被辜负的天赋,一步一步地登上赛场和人生的巅峰,好莱坞对这样的叙事总是乐此不疲。

    被遗忘的输家则对应着惨痛的代价和讽刺的现实,《我,花样女王》里美国梦的幻灭,《狐狸猎手》里无法面对辉煌不再最终酿成惨案……有时输家和赢家的局面也会产生对调,《百万美元宝贝》里被打到半身不遂的麦琪,回忆起自己的赛场辉煌死而无憾,这未尝不是一种励志叙事。

    2017《我,花样女王》
    2014《狐狸猎手》

    而三宅唱则选择放弃对主人公属于赢家还是输家的定夺。这位跟现实中的原型小笠原惠子有所不同的“惠子”,是一个在赛场有输有赢的拳手,她对待拳击并没有那么强的目的性。

    作为与练拳状态的惠子的对照,影片中还反复地出现打扫酒店的惠子、游走在路上的惠子和坐在餐桌旁的惠子。在三宅唱有意效仿纪录片拍摄手法的镜头里,这些循序往复的生活场景的更迭让“练拳”也跟着变成了普通的日常,一件只要惠子还在呼吸就理所应当要做的事情。

    三宅唱电影中的主人公往往有着一种高度自我的自觉:《你的鸟儿会唱歌》里三个年轻人在舞池里旁若无人地尽情摇摆,他们似乎永远专注于放空自我;《惠子,凝视》里的惠子在通勤、练拳、吃饭之间辗转,她似乎永远专注于枯燥的生活……

    当我们进入到这样的电影世界,要想找到一种更有出路的生活,注定是一件Small, Slow but Steady的事情。

    作者| 多尼达克;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

    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

     3 ) 比《车》更像村上哎

    8.5

    很动容的一部电影 截取了一个很小的故事接口 认真且细腻的讲叙了关于惠子的拳击生涯.

    将故事设在了疫情背景 同时主人公是一位听障人士无疑反应出了一些有关于疫情时代的话题.口罩把嘴唇与视线阻隔开来 正是切断了惠子读懂他人的通道 这种沟通上的障碍 也恰恰是疫情时代 人与人之间无法深入沟通的真实写照.我们在疫情时代沟通障碍的焦躁与无助 也正是通过惠子展现出来的.这才有了“我对你很失望”的误解.

    另一方面视听语言也很有魅力 影片开始 导演通过声音的分离叠加 逐步的把我们带到了故事当中 这种渐入性 比一个空镜头更具有电影感.影片中通过惠子母亲拍摄的照片 我们可以强烈的感受到惠子母亲的紧张情绪 无需配乐 无需表演 仅仅是照片的播放 变可以达到如此的效果 实在这让我很惊喜.后半段惠子的日记 没有什么升华主题的金句 只是不断重复的训练内容 可生活不就是如此吗 反复却有力量 .对于手语的字幕翻译 当惠子生弟弟气的时候 字幕是在画面后面的黑屏上展现的 如同两人之间间隔的心理距离.导演对于情绪表达直接给出肢体语言的特写也很见功底.

    影片A线讲的是惠子 B线说的却是疫情.这不像《中国医生》一样直击疫情中心 而是将其放在了背景里 一个柔和的残酷的空间下 去讲述关于个人的事. 但是又不仅仅是疫情 期间夹杂着一些对于生命的无常 对于理想与生活的思考 有些杂 似乎也没有答案 可生活也本没有答案呀.

    不过影片对于惠子理想的动摇展现并不充分.影片展现的也并不是太多 对于疫情 对于理想与现实 对于生命等等.

     4 ) 献给“疫情时代”的我们

    影片向我们揭示了我们这个已经持续三年的“疫情时代”里,每个人的失语、孤独和无人交流的处境,成为了每个人生活状态的隐喻。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女主角惠子是如何因为听力障碍而在拳击赛场上遭受不公,以及“口罩”这个标志性的时代符号是如何将听障人士赖以生存的唇语完全屏蔽,从而进一步强化了听障人士的障碍感和孤独感。

    我们凝视电影里的人物,电影里的人物也凝望着那些健全人,纯粹的声音-身体电影,但又是关于都市的:没有hiphop的beat但有身体的rhythm, 与天桥上的电铁、荒川的路面电车、拳馆的敲击声、日常的小动静、弟弟的吉他呢喃合奏出的urban music. 日常从噪音都市里被剥离,底下埋伏着只属于这个时代北东京的涌动......透过这些电影,我们似乎才得以明白,健全与非健全之间并没有太大距离,人与人之间的处境也并非迥然不同,面对异动的世界,我们不仅平等地生存,而且也有能力相互理解和支援。

     5 ) 夕阳下的草坪,奔向生命的意义

    又来看唱哥啦!

    短暂的一个半小时,感受生死观的魅力,又一次沉浸在唱哥的节奏里。在疫情时代下,曾被被命运捉弄,被生活抛弃的边缘人,在拳击的热血中找寻生活的希望。从只在乎房租到耐心交谈,从比赛获胜到被打倒地,先天的听力障碍如同一场满是痛苦,却并未处决的死刑,一次一次的拳击训练,一页一页的训练记录,当一个人真正害怕疼痛,害怕死亡的时候,他才是真正的活着。在对生活的拳拳重击之下,也更加向往活着。

    电影很安静,又很惊心。在只有小段呢喃软语的歌声,没有肆意捣乱的配乐时,更多听见的是一声声有力的拳击,感受到的是绝望中的积极向上,看到的是多份兼职下的忙碌和挥洒汗水时对拳击的热爱,视听的享受更上一层楼。最后一场比赛时,惠子仅有大声怒吼发泄时,是一个情绪宣泄点,此时的惠子愈来完整。

    疫情时代,是一个“无声”的时代,穿插着冷寂的城市画面和单调的城市白噪音。最初的惠子在以自己小房间为框的视角中被展示,直到后来大开房门与人交谈,此时此刻,被打开的还有一扇封闭依旧的心门,就像口罩,可以遮挡人们的交流,却无法掩盖笑容的传达。

    前半里与弟弟对话时,采用了单独黑幕白字的一个形式,在给观众带来些许突兀感的同时,也巧妙的把听力残障人士日常中对于现实生活的感知展现给观众。电影后半部分,尤其是比赛时,越来越多的镜头会给到惠子受伤的眼角,也让我们习惯和惠子对视。受伤的疤痕是结疤的疼痛,清澈的眼神是对命运,对社会,对自己的审视…

    结尾,比赛中的对手在拳击台下相见,受伤的痕迹依旧可见,但是却不再有胜负之分,喜笑颜开的招呼之后,那还有什么胜者败者,不过是辛苦劳作为之生计,被生活和命运把玩的玩物而已…

     6 ) 反励志的励志

    伟大的梦想遥不可及,热血的激情稍纵即逝,越是平凡的人,越容易听见命运的拳头捶打在自己身上的声音。[惠子,凝视]通过失聪的女主角惠子在无声的世界里对拳击的专注,让观众沉浸于她跨越孤独、享受自我的过程。即使没有轰鸣的掌声、不是人们口中的天才,就算一切终将归于平静,人总要用自己的方式体验活着的感觉,简单、纯粹。

    不热血的振奋

    如果从电影史去寻找[惠子,凝视]里的日本传统,或许还是绕不开小津安二郎、成濑巳喜男,近一点的则有是枝裕和、滨口龙介。倒不是说这些导演的电影很像,而是他们都拍出了平淡生活里的浪花,用最朴实的画面、情节,丈量普通人的喜怒哀乐;他们非常善于刻画无声胜有声的情感,在寻常的话语和行为中,烘托出人生的阴翳与灿烂。这其中,有我们所认知的日本文化里的物哀。

    导演三宅唱在[惠子,凝视]中关注的焦点不是故事的发生,而是事物在生命和空间里的自然存在,尤其是从先天失聪的惠子的世界里消失的声音。故事是戏剧性的话语,存在是难以抗拒的力量。惠子无法扭转她个人的先天缺憾,也无力改变外界施加在她身上的不公。她躲进了自己的世界里——拳击,恰好她遇到了一群值得信赖的人,陪她建立了自信自在的生活。然而,周围的世界在变,惠子又不得不迎击命运出其不意的拳头。

    日本电影伤春悲秋的传统在三宅唱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在人物居住、工作、消遣的环境中,慢慢营造出日常的情绪;从对话、行走、沉默等不起眼的小事中,发现每个瞬间所构成的生命的意义。正如伟大的导演对现实的呈现往往让人感受到时空的温度,三宅唱也是非常重视这种表达的导演。他不是要让观众共情一个战斗在拳击擂台上的热血女孩,而是体会她选择拳击的心情。

    惠子出场的第一个镜头是她在家中独自写日记时的背影,所写内容在影片快结束时揭晓:记录了她每日训练的情况和感想。拳馆馆长的妻子在他的病床前读着惠子的日记,往日训练的场景一幕幕重现。在惠子的比赛临近时,影片也没有拍她刻苦训练的过程,反而把重点放在了她和馆长、弟弟、同事等人的关系,以及馆长病情、拳馆关闭等事上。这种刻意为之并非只为反热血,更是将观众引进了对惠子层层包裹的人生的注视。波澜不惊的日常被赋予了灵魂,比赛只是这日常的一部分。

    就像在小津的电影里,镰仓、东京和人物居住环境的空镜头既增添了优雅的情调,又缓冲了情感,充分发挥了蒙太奇的作用。[惠子,凝视]中的空镜头——家、路灯、拳馆、擂台、街道、医院、地铁等,放缓了观众的注意力,让惠子的情感在她周围的世界里绵延,蔓延在生活里不被察觉的感受也能被看见。只有进入到惠子乏味的日常,才能真正体会到她前进的动力。

    每次放松时,惠子都喜欢独自呆在大桥底下。她总是形单影只,即使是淹没在人群里,也能看出她独来独往的个性。语言和声音的缺失,客观上阻隔了惠子与正常人的交流。拳击作为她投入了全部感情的运动,将她从缺憾和孤僻中拯救出来。当她与教练练习拳击时,完全沉浸在个人世界里。这种积极主动的“与世隔绝”,反到让她更平静地接受自己,处理同他人的关系。

    关于惠子为何喜欢拳击,片中有四个说法:一个是来自于她的母亲(拳馆馆长转述),说她小时候因遭遇霸凌而变得叛逆,高中时成为问题少女,打过老师,喜欢打架所以就选择了拳击;馆长却不这么认为,他说拳击可以让一个人的大脑放空,进入到“无”的状态,惠子喜欢这种感觉;还有两个说法都来自于惠子,她和同事说打拳是为了发泄工作的压力,对弟弟说是因为出拳的感觉很好。

    这些原因并不互相冲突,它们都是雕刻了惠子人生的实实在在的感觉。惠子用她的拳头填补失去声音的世界里的孤独,对抗现实和自我的不完美,维持了内心的平静。

    无声的世界

    失去了声音的世界,惠子必须通过观看和触碰来理解它。三宅唱突出了影片的声音:小到喝水时的嚼冰块声、酒店工作时的打扫声、练习时的喘息声,大到拳馆训练的嘈杂声、比赛时的喊叫声、高架桥上的地铁声。

    这些声音对惠子来说都不存在。她与世界的连接来自于气味,跑步时,她能闻到河水发臭;来自于注视,比赛时,她必须注意看教练的指示;来自于触碰,她与他人需要借此先唤起彼此的注意,才能沟通。

    观众听觉获取的信息与惠子的世界是断裂的,这让我们意识到她始终是困在无声的铁笼里。若[惠子,凝视 ]是一部热血励志的电影,结局或许是惠子从精神上挣脱铁笼,酣畅淋漓地赢一场比赛,但它不是。惠子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生存:她听不见迎面撞上的路人在背后的谩骂,无法回应看不懂手语的警察对她的询问,她不能和弟弟的女友有更多的交流。因此,她更迫切地需要建立自己与世界和自我的连接方式。

    [惠子,凝视 ]中只拍了两场比赛,既没有突出比赛过程的艰难,也没有渲染比赛前训练的刻苦。第一场比赛,惠子赢了,赢得平平淡淡。母亲用相机记录下了她在擂台上的瞬间:没有激动,没有欢呼,只有越来越模糊的身影。看到女儿被打,母亲难过得看不下去,失焦的相片暴露了她的伤心,泪水模糊了眼睛。

    第二场比赛,惠子输了,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平平淡淡地输了比赛。在这场比赛前,同事对她赞不决口,弟弟为更理解她为何喜欢拳击,去了她的拳馆学拳。不久,她最敬重的馆长重病住院、拳馆关闭。似乎一切都在为胜利烘托气氛,但她却输了。

    患病的馆长、破败的拳馆,与惠子一样处在了社会的边缘。在别的拳馆,惠子连打练习赛的机会都没有,但在这家拳馆,她被培养成了专业拳手。馆长如父、教练如兄,每日的训练虽然单调乏味,却是惠子最放松、最开心的时候。有时候,她即使听不见馆长说什么,但好像也理解了他的意思。

    后来,惠子在河边看到打赢她的对手——是个毫不起眼的工人。对手跟她打招呼,她听不见她的话,只能礼貌地看着她。本来,惠子因拳馆关闭、输掉比赛而茫然不知所措,呆坐在河边。看到对手正积极应付生活的平凡瞬间,她仿佛看到一丝柳暗花明,跑上了大路,像平常一样开始了长跑训练。

    (原载《看电影》2023年5月刊)

     7 ) 长评|PLAYBACK:三宅唱《惠子,凝视》

    文 / 发条

    全文共10093字 阅读大约需要25分钟


    去年年底有段时间,我细致地重看了《夜以继日》后,再次深深为滨口的影像魔力所倾倒,于是兴致勃勃地去找了一些相关的材料来看,注意到了莲实重彦的“日本电影第三个黄金时代”这一观点。而在一系列对所谓“第三黄金时代”一批日本电影导演的评论中,一段对三宅唱的评介让我印象尤为深刻,指出了他的作品明显区别于包括滨口龙介在内的其他同批导演的去社会/时代语境的特点,称其具有情感与影像的纯粹性。

    我之前也看过三宅唱导演的前几部长片作品,印象都不算差。恰逢他的新作《惠子,凝视》去年在柏林与日本本土都好评如潮,于是这部电影上线流媒体后,我就第一时间抱着强烈的好奇心观看了。

    坦白说,整个观影过程中我的态度产生了一次非常大的颠覆:在影片的前半段,我以为自己看到了三宅唱一以贯之的作者性在后疫情时代的剧烈变化;但随着影片进行与观影结束后对三宅唱过往访谈资料的阅读,我逐渐感到,《惠子,凝视》恰恰是三宅唱目前导演生涯中最丰沛地贯注着他创作原则与动机的一部作品,“惠子”这一形象,也是三宅唱本人作为电影作者这一身份的镜像投射。

    被三宅唱在电影创作中流露出的一如既往的坚定深深打动,我终于决心要写下这篇影评,并且决定以他的早期作品《回放(Playback)》命名,作为对他影片中呼应的呼应。

    《惠子,凝视》讲述了什么故事呢?我想大部分电影简介都会告诉你,它讲述了一个先天失聪的女孩小河惠子如何身负个人障碍、拳馆波折与时代危机,跌跌撞撞地在职业拳手之途上实现对价值的探寻的故事。而我会将它分为三重意义来展现——语言的故事,联结的故事,存在的故事。


    语言的故事

    第一次观看的时候,尽管不是佩戴耳机接收声音,我已经感受到《惠子,凝视》的音效处理与普通影片的不同。不仅仅是标志着影片中心运动的拳击声,人物训练与活动的摩擦声、物件接触移动的碰撞声、室外公共场所嘈杂的环境音、甚至相机翻看相册的按键声,都是十分饱满、丰厚、具有包裹性与环绕感的。

    三宅唱在访谈中提到,“影片中对于声音设计的部分,是根据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能够听见声音的体验来安排的。”体现在听感上,它呈现出一种简洁与丰盈的共存,即每一有用的音源都被谨慎地、干净地收取,而后精心叠加在一起,形成最终具有高度清晰性、解析性、层次感的“有意识”的听感,像是三宅唱在用声效手段,解构与重组着我们普通人生活中习以为常的听觉世界。

    出于相似的特殊感官体验,观影时我一直联想到娄烨的电影《推拿》。在这部主要聚焦视力障碍者的影片中,娄烨也做了存在感极强、被称“能让视障人士通过听力‘看完’电影”的细腻声音设计。而两部影片的对比让我觉得很有意思——对于《推拿》拍摄的视障群体来说,敏锐的听觉是他们身上实实在在的生理特性、感官补偿,影片的声效是对他们主观听觉的模拟;但对于失聪的惠子而言,世界是寂静的图景,三宅唱如此设计的意义何在呢?

    怀抱着这个最初的疑问,我继续着对电影的观察。当听觉被取缔、无法言说,惠子是通过哪些特殊的“语言”来与世界交流的?逐渐可以发现,三宅唱在片中对于惠子经历的不同“语言”交流形态做了细致的、功能性的特异区分,并以这种差异性划分着围绕她建立的人际关系。

    片中首先出现的、惠子身边大部分维持在社会身份关系层面的人,都是不会手语的,比如两家拳击馆的教练、同事与路遇的陌生人。他们不是徒劳地向惠子进行重复的喊话与夸张的比口型,就是通过写字板与她交流,因而他们试图对惠子传递的信息,总是以一种物质性的指令方式被接收,惠子能给出的反馈也往往是微乎其微、消极甚或逃避的。

    这样充满隔阂的语言环境,直观地展现出了惠子在日常生活中的大部分时刻孤立的情境,后期少数人物做出的学习手语的尝试,则代表了从隔阂彼端靠近她的世界的善意。

    而除却这种间接的交流后,作为一个拳击手,惠子是以她的肢体——手去与世界发生直接接触的。以此为媒介,三宅唱在影片中也通过“手”的变奏演绎着身体表达的多样性。

    手首先是有自己的语言的。惠子身边能通过手语交流的对象屈指可数,最具代表性的是和弟弟的交流。沟通语言的无碍与血缘关系的纽带,让惠子与弟弟的交谈能够区别于旁人,难得地进入“聊天”模式与感性交流的层面,弟弟会向她转述妈妈看比赛时的表现,会询问她打拳击的原因与烦恼的事情,两个人通过手语交流时,是存在情感体验的接触的。

    同时,三宅唱也关注到了演员肢体动向的暗示性——例如二人建立交谈时相机在彼此手中有推及、递予的轨迹,不欢而散时弟弟收回了放置在两人之间的马克杯后才离开餐桌——简单肢体动作的纳入,建立在片中以“手”为交流媒介的基础上,立刻就点亮了语言体系,使其愈加鲜活起来,在我看来可以比拟蔡明亮电影中身体叙事的高效性。

    有趣的是,惠子与弟弟的大部分手语交谈是以普通字幕的方式呈现含义的,但其中却穿插了全片仅有的两次默片式间幕,都出现在两人交谈氛围凝重、未达成有效沟通的时刻,间幕不仅丰富了影片语言形式,还以对影像的间断帮助营造了情绪上的压迫感。

    而另外两次特殊的手语交流,分别出现在惠子与母亲、与女性好友之间。

    惠子与母亲的隔阂,由母亲看到她赛后接受拍摄的尴尬场景时扭头走开已得以窥见,她对拳击的执著在母亲眼中是任性鲁莽、一意孤行的表现,母亲未曾试图理解过她内心无法言说的需求与寄托。母女二人在火车站分别时,母亲边卖力地打着手语,边恨铁不成钢地一字一句质问,能否止步于此,放弃职业拳手这条艰难的路,她的手势被明媚的阳光映照,在惠子身上形成了深色的、阴郁的投影,仿佛是所有亲子关系中父母对子女的否定、质疑之阴霾的实体化。

    对比鲜明地,惠子在与两位女性好友交流时,不仅肢体互动亲密无间,而且也是片中唯一一段没有给出字幕的戏。她们的语言在此刻筑起了一种绝对的同谋关系与排他性,仿佛可以看到三人在如鱼得水的自在交谈中吐出的透明气泡。

    与此同时,惠子的手更是拳击手的武器。大概所有看过影片的观众,都会对她与教练练习乒乓靶的镜头印象深刻,在连续的、动态的击打中,拳头碰撞发出的砰砰邦邦声极富韵律感,映衬着惠子情不自禁流露的少见的生动表情,如同她用身体、用挥拳的方式对世界发出的宣言、唱出的歌谣。

    惠子对弟弟“说起”过,出拳的感觉很好,对她而言,拳击正是一种与世界接触、与附近人事建立交流的方式——专注观察的“眼”成为耳蜗,出拳的“手”成为声带,通过这两副凝视与反应的器官,惠子就掌握了独属于自己的语言。就此可以说,三宅唱在这部电影中对于手的运用,呈现出了比较丰富的维度,若拿它与《驾驶我的车》等片中的手语部分作对照,我觉得也是不遑多让的。

    然而到这里,片中复杂的语言系统仍未结束,还存在着一组极其特殊的关系,就是惠子与影片的第二位主角——荒川拳击馆的会长之间的语言交流。

    这位对惠子有知遇之恩的会长,作为不懂手语的普通人,却从未在与惠子的交流中表现出窘迫,他会自说自话般对着失聪的惠子吐出大段大段的语句,但不可思议的是,惠子却能领会他所言的含义,并作出仅有的发声——“是”的回答。从会长接受采访时的转述,到他叮嘱惠子谨慎考虑最后一次比赛的事宜,再到他病重入院后由爱人代为转达对惠子比赛的期待,可以发现,惠子仅仅对会长一人发出过有声的应答,且每一次都是肯定的表态。

    对惠子来说,这位唯一接纳了她成为职业拳手的会长,一定程度上化身为了她与常人世界建立联系的桥梁、她摸索理想形状的引路人,因此,二人之间存在的看似难以理解的语言交流模式,实际代表了一种退却语言的符号与仪式规范的、心灵层面的共鸣。

    最终,在三宅唱搭建的整座立体、直观、感官性的语言之阁中,惠子与会长的交流关系闪耀着光芒,凝铸为阁顶欲飞的金像;以此为路径,也引入了影片的第二层意义——联结的故事。


    联结的故事

    影片前半部分,三宅唱用了很多视听上的设计塑造惠子孤立、封闭的处境。她的感情与思考,如同她每一次出神凝视时沉静的姿态,观者几乎从未能进入她的视角、她的主观意识,而仅能居于外部观看,这一特点在影片的几条构图逻辑中体现得尤为显著。

    影片开场的第一个镜头,即为惠子伏案书写时,面孔在镜中的映像。狭小封闭的镜框将她带伤的面容禁锢其中,引导着之后全片里对于“镜子”这一装置的使用。不论在家中、拳馆还是工作的酒店房间,在影片大部分出现镜子的镜头里,惠子的身影总是孤单地映现在镜面中,除了她的剪影主体,没有任何其他人物与她同时出现在镜像内。

    同样,在片中大量固定景深镜头中,惠子也常常孑孓独身、形影相吊,甚至可以发现,除了与会长交流时,惠子与其他所有人物同框,几乎总是以其中一方(多为对方角色)出画作为结尾,而不能以双方同在的形态收束。

    最具代表性的是多次出现的家中餐桌的构图,惠子的背影孤单地夹于极具压迫感的两爿门框间,即使她的弟弟与她交谈,最后在该景别中也会离场,留下她独身静坐。哪怕与亲密的女性好友聚会后,共同穿过马路时,三宅唱也决绝地抹去了另外两人的身影,令惠子独自走入人流、渐行渐远。

    然而,对比鲜明地,惠子与会长发生交流的镜头,却并未遵循这一原则,二人拥有大量同框镜头,同时惠子在片中第一次与他人同时、均衡地出现在镜像中,也是发生于与会长在拳击馆对镜练拳时。她的人格在整体叙事中的转变,正是由此开始的。

    为什么惠子与会长的关系具有如此重要的地位呢?显而易见的方面,会长在采访中曾经说过,“我没有孩子”,而在惠子的家庭关系中,“家长”——尤其是父亲——的角色也是缺席的,因此在某种程度上,二人之间构成了一种父女似的关系模式,惠子会在河边晨练时站在会长身后模仿他的动作,与会长练拳时毫无防备地露出小女孩般娇憨的笑容,都表现出她对这一“父亲”式形象的依赖和信任。

    而进一步来看,失聪的年轻拳击手,与潦倒拳击馆的衰老会长,这两个身份间还存在着一种微妙的同位关系。

    在电影据以改编的真实原型中,作为日本第一位听障的女性职业拳手,小笠原惠子女士也曾遭遇过很多拳馆的拒绝,直到她最终遇见了一位眼睛看不见的拳馆馆长,也就是片中荒川会长的原型人物。片中体检时,会长视力衰弱的症状也十分明显。一位失聪者,与一位近乎失明者,两人都缺乏着感知世界的某种至关重要的感官能力,如同背负重壳的蜗牛,却仍在通过拳击这项运动向外界伸展着孤注一掷的触角,二人之间构成了互相理解、支撑的同理心,也就建立了超越他人的坚固联结。

    而这根链条的另一端,就是难以为继的“荒川拳击馆”。就会长所言,这家由父亲传下来的拳馆是日本最老的拳击馆,其装潢对比片中出现的另一家拳馆明亮、现代化的环境来看,也明显饱经风霜、陈旧不堪。因为疫情、学员流失与恶化的病情,会长在苦撑后不得不选择结束营业,就像体检时医生以“水滴石穿”来比喻疾病对身体的缓慢侵蚀,荒川拳击馆正如老人摇摇欲坠的病躯、惠子存在诸多短板的肉身,在人间明暗中风雨飘摇着。

    从这一角度看,惠子与会长在拳馆对镜练习的夜晚,是一副无比伤感而动人的画面——两个有相同抱憾的个体,在同样境遇的空间内,达成了一种命运共享与近乎悲壮的意志传承。在故事的结尾,这种传承也停落在会长交予惠子的那顶旧得发白的棒球帽上。

    以两人这一“命运共同体”般的联结为根,整部电影其实就是处于孤立之境的惠子逐渐生发出与他者联结的枝桠、最终长成的一棵树。当弟弟试图询问她的烦恼时,惠子曾经做出过“谈话解决不了我的问题” “就算说出来,也总是要一个人面对”这样的表达,在长年累月的孤独与不被理解的状态中,惠子已经习惯于独自对现实挥拳,拒绝、或者说不敢信任和依靠“附近”他人的力量。

    这里存在一个非常有趣的设喻——在比赛中,惠子是接收不到教练、裁判的指令与观众的反应的,设身处地地思考一下这种心境,就让人感到可怕的孤独——在一片寂静中,未知比赛时限的情况下,仅能于局限的视野内、以自己个人的判断力,孤绝地向陌生且凶猛的对手挥拳。

    受残障限制,拳击,本就是这样一件极端孤独的事情,对自言“也不是很坚强”的惠子来说,必然需要费劲心力才能坚持,所以当身边环境剧变,令她感到会长“放弃”了拳馆之时,她终于陷入了一种深渊般的绝境,拒绝了大家替她寻找新拳馆的善意,也差点放弃了比赛,切断与外界仅有的联结。

    所幸,与会长之间的依赖之情、命运勾连,以及突然入院的会长在病床上对惠子的期待与牵挂,最终挽回了这只离群的鸟儿。惠子与会长练拳时盈眶的热泪,转化为一度对她“很失望”的松本教练在训练中难以自制的哽咽——在这虽败的最终一战中,台上与台下之人终于凝聚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团体;拳击对惠子而言,从个人的负隅顽抗变成了承担他人期待与团体命运的战斗,她终于可以走出隔绝于他人的困境,做出建立联结的尝试,曾经闭合的日记本,也得以以叙述的姿态向他人敞开。

    从构图的变化上也可以看出,惠子独自在拳馆代替会长擦拭镜子时,回头注视无人的空间,她看似仍是独身一人,但心理上的变化让她已不再感到孤立无援,而坦然自若地扭回了头;家中餐桌旁的构图里,惠子也第一次没有成为被留下的孤独背影,走出了那道封锁的门框;最显著的是,她与松本教练练习乒乓靶时,拳台下的另一对教练与学员观察、模仿着她的步伐,四人的身影呈纵深关系,共同映照在了曾象征孤独的镜中,呈现出一个拥有同一目标的互助群体似的集合形态。在此时,曾经被动地发出凝视目光的惠子也成为了他人凝视的对象。

    更进一步地,从前未曾对手脚笨拙的同事伸出援手的她,开始指导对方如何正确地折叠被角,男生似懂非懂地以双手模仿她的姿势时,像极了拳馆中模仿会长拳击动作的她;惠子带领弟弟与女孩花打拳,又反过来模仿着花舞蹈时的姿态——惠子由拳击习得的与人互信、建立联结的能力,也终于将羞怯却鲜嫩的枝条伸进了她生活的各个角落,编织出新的传承/传递纽带。

    然而,我想,直到这里,“联结”这个意义还未抵达惠子这一形象的终点、即所谓“三宅唱的作者意图”,解答我最初有关声效设计的疑问。于是,跟随惠子多次在城市景观中穿行的步伐,我沿着三宅唱在片中偏爱的这条河溯流而上,去按下他的“回放”键。


    存在的故事

    在文章开头,我曾经说过,起初我以为《惠子,凝视》是一部三宅唱作者性的转型之作。可以说,这种直觉从影片开场,就伴随着惠子伏案书写时那道在背景音中鸣响的警报,持久地盘旋在我的心头。

    有目共睹的是,日本战后以来的电影对于社会派叙事一直持有特别的关注或偏爱,远至战争与原子弹创伤,近至在近十年电影中被不断提及的311地震及福岛核泄漏事件,间杂连环变态杀手、奥姆真理教、泡沫经济及许多由社会、经济结构弊端衍生的政治和民生问题,契合平成末年的年度汉字——“灾”,灾厄的不祥阴影如同阴鸷的群鸦,始终盘桓在日本电影导演的创作中。

    就拿被莲实重彦看作“第三黄金时代”代表的滨口龙介来说,311地震(《夜以继日》)、暴力(《激情》)、战争(《亲密》)等社会叙事也在他的电影中长期盘踞着;遍历前辈与同辈的主要日本导演的作品,所谓关注社会事件遗留问题的“伤痕电影”也比比皆是。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三宅唱此前作品中一贯的去社会叙事、去时代及历史语境风格才显得如此晶莹剔透、清新脱俗。他影片中标志性的人物状态,如令他备受关注的《你的鸟儿会唱歌》中的三位青年男女,总是呈现出一种“流连”的姿态。社会环境与底层困境几乎从不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与话语中,相反地,他们总是将全副身心与注意力投注在感情或是兴趣上,用敏锐的、感官性的感知能力,去抓住生活中每一个诸如“将掉落的头发捡起扔出窗外”的真实瞬间。

    然而,在《惠子,凝视》这部拍摄于后疫情时代的电影中,三宅唱的世界里也出人意料地鸣响起了警报。尽管人物语言中的直接提及并不多,但新冠疫情的影响还是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了影像的方方面面。包括遮挡住人物面孔的口罩、在便利店结账时“无接触”式递钞票的置物盘、放置在拳击馆入口处的消毒液、拳馆墙壁上手写的防疫提示、赛场空旷观众席上“隔位就座”的标识、以及多次响起的无由的警报,疫情化为真正的病毒、无可避免的灾异,降临于日常生活,以东京街头回响的那道机械女声——“我们处于非常时期,如非必须,不要外出,戴好口罩并定期洗手”——鸣笛开道,让社会生活的其他需求为其让位。

    我非常喜欢片中某场暗示惠子感染的戏,房间里响起不知是谁按下的门铃、掠过窗外未知来源的闪光,它们没有前因后果地一闪而过,如同疾病化作鬼魅叩响房门,惠子面容憔悴地从腋下抽出体温计,就受到了它的袭击。

    这样看来,三宅唱似乎毫不抗拒地接受了疫情为现实题材叙事投下的阴影,并且以疫情要求的社交距离与惠子听障造成的社交障碍互文,表现着当下都市生活中人情冷淡的隔膜状态。这也是我如此重视和强调影片中“联结的故事”的原因——在现实语境下,惠子克服重重阻碍建立的与他人的联结,闪耀着无比美丽动人、充满希望的光芒。

    值得注意的是,从疫情爆发以来的行业整体倾向来看,近三年日本电影中的后疫情叙事相较于其他国家其实是稀少的。在深焦对去年日本电影的盘点中,有影评人将其原因归结为当下资本对社会派叙事的回避,以及新冠疫情对日本社会生活产生的影响、打击的程度,还是远不如311地震及其引发的核泄漏事件那么深重持久。

    在这样的背景下,三宅唱恰恰反其道而行,拍摄了这样一部具有不容忽视的后疫情叙事特征的影片,是令我惊讶和心情复杂的(不得不提,我看到疫情话题在《塔楼上》里出现时,也感到了同样的惊讶),这份复杂的心情也多多少少类似于看到片中拳馆在疫情等因素影响下逐渐凋敝、物是人非的伤感——“在动荡的时代中,好像连三宅唱也没能独善其身,被河流席卷进了浪潮倾泻中。”

    初次观影结束时,我的心情不外乎如此。但在对三宅唱过往作品与访谈资料进行回顾、并纳入其他具有代表性的拳击片进行考量后,我又意外地改变了看法。

    有许多影评都提到,《惠子,凝视》与其他涉及拳击题材的电影是极其不同的。从视听角度来说,追溯到标杆性的初代拳击片《愤怒的公牛》,大部分导演在拍摄拳击题材时,都偏爱使用高速摇动镜头、手持特写、主观视点、逆光仰拍、快速剪辑与跳切、环境静音的慢动作、大量观众反应镜头、拳手入场长镜头、高潮前的闪回等等高度风格化的表现手法。

    而在本片中,三宅唱却反传统地使用了大量固定镜头、客观平直的视点来拍摄拳击场景,未对拳赛进程加以多余视听手段上的修饰,反而别出心裁地用虚焦的相片、可以快进倒回的录影带、直播时的解说声等媒介层面的设置解构着传统运动片的失真渲染。这样的视听风格也是符合三宅唱从始至终反心理表象主义、突出“表层影像”力量的作者风格的。

    另一方面,与其他拳击片并置看待时,我感受到,“拳击”这一运动在这部电影中牵连的人物存在的本质,是具有独特分量的。

    在《愤怒的公牛》中,拳击发泄着布鲁克林的暴力与黄金时代价值虚无的迷茫;在同样以日本底层女性形象为主角的《百元之恋》中,拳击是直面悲惨、无用人生的最后反击;在我个人也非常喜爱、寺山修司风格十足的《啊,荒野》中,拳击是残酷时代底层人类间狗咬狗的生存厮杀。但拳击对惠子、对《惠子,凝视》来说,又指向了什么呢?在这个关键性的问题上,倾注着三宅唱对人之“存在”状态的理想——专注地、坚定地,在嘈杂错乱的时代里,沉浸于追寻向往之地的心流之中。

    为了说明这一观点,我想以胡波的《大象席地而坐》为对照来分析。波米与嘉宾雷普利曾经在反派影评《恶土》一期中提出这样的看法:《大象席地而坐》是“现实主义”华语电影中屈指可数的、真正关注和聚焦于个体、质疑个人存在境遇的影片,片中虽然带到了固有的社会问题,但显著区别于第四代以来的大部分大陆导演与台湾新电影的社会历史视角,它展现了具有独立人格的个体与其存在困境,而非社会角度下符号化的“个人”样本及其浓缩的体制影射。

    将这一视角放大至整个存在主义讨论稀缺的东亚电影图景,把三宅唱在日本电影作者中的独特性锚定在相似的位置,似乎是顺理成章的。然而,与《大象席地而坐》中下行的基调不同,三宅唱并未让《惠子,凝视》走向互害与价值幻灭;区别于(与《大象席地而坐》)同样“恶土”设定的《啊,荒野》,拳击在这部电影中,也并未沦为个人徒劳反抗社会暴力的血肉交横,倒不如说,三宅唱对拳击的理解,更接近《啊,荒野》中最终被新次击倒的建二——拳击是人与人之间联结的途径,代表着差点被主流社会抛弃之人自证存在的可能性。一门心思在拳台上、在孤寂中挥拳的惠子,穷途末路时发出的那声粗哑的嘶喊,也包含着整座拳馆被时代抛弃后的落寞与悲愤,是向漠不关心的世界发出的不甘的存在宣言。

    将目光转回影片主体,可以更加清晰地看到三宅唱为了这一存在母题做出的煞费苦心的铺垫。影片多次拍摄冷峻垂直的城市建筑空间、高速飞驰的列车与汽车、以及惠子渺小的身影在其中伶仃穿行的画面,尽管周遭世界风驰电掣、喧嚣纷乱,但惠子是“听不见的人”,她有自己的感知方式,能摒除杂音干扰和警报嗡鸣,将注意力高度集中于拳击这一向往之事。

    我最初疑问中提到的高纯度、“有意识”的声音设计,在此时看来,呈现为一种类似柏格森“绵延的‘纯粹时间’”概念的“纯粹听觉”,模拟着惠子将感官沉浸于拳击运动中时,每一个细胞、每一缕意识化为代替听觉的感受器官、与环境相溶的忘我境地。居于剧变时代之瀑布的巨力冲刷下,像武侠小说中的世外高人一般岿然而立,心无旁骛地练着太极拳——还有比这更强烈、更坚定地存在方式吗?

    而最终,在水流冲击中的那一形象,褪去了“惠子”的外壳,显露出的其实是三宅唱一直秉持的意志。在访谈中,三宅唱本人曾表示过,他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关于311地震后在日本乃至世界上发布电影这件事,他是有明确的自觉的。“311后,到底应该把什么样的作品作为电影去发布呢?或者拍摄什么内容才是有意义的呢?我认为这是所有电影作品共同面对的问题。”他如此坦言。

    于是,作为对这一问题的回答,他拍摄了影片《驾驶舱》,用狭窄封闭空间内的固定镜头,忠实地、甚至带有挑衅性地拍摄了几位年轻的hip-hop音乐人的地下创作历程。这部电影只字未提311,但三宅唱认为,即使不可抗力带来的浩劫刚过,个体的无力感像水从洗碗槽漫出一样在淹没整个社会,人们还是会在自己的房间里,全神贯注地从事创作,其中蕴涵的活力让他感受到了希望。

    我想在此直接引用他的一段令我备受感动的表达:“311之后有两个情况最严重。第一是个人感受——自己感受到了个体以及整个人类的无力感,什么都做不了,不管做什么都改变不了那样的状况,人的力量完全不能使海啸停下来,而核辐射的影响即使用今后几百万年的时间都无法挽回——人们被这样的无力感所折磨。第二,尽管大家面对家破人亡的状况,以及在经历生离死别后陷入了孤独,但在这种时候,我自己期望看到的是,即使在非常狭小的空间里也能做音乐,能和别人一起创作。对我而言,记录下那种状况,人与人还能一起创作音乐的情形,正是出于时代的需要。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但我觉得观众看过就会明白。”

    驾驶舱,2015

    的确,如果按下三宅唱至今电影作品的回放键,就能看到“人们在灾厄带来的非日常情境和价值失落的日常困境中,如何抵抗着无力感生存下去”这一动机的始终在场。从《无路用的人》中迷茫游荡、分开积雪艰难跋涉的少年们,《回放》中落拓的、经历自我怀疑危机的男明星,《驾驶舱》中在灾后创伤的世界仍全情地共同创作的音乐人,《你的鸟儿会唱歌》里未来未知、轻盈漫步于晨昏交界与恋情错综间的待业青年,《野性之旅》里在城市和山林自由探索并收集植被的工作坊,直到《惠子,凝视》中于重重帏帐后奋力出拳的听障拳击手,他们每一个人,都看到了个人面对时代的无力与行为的无意义,并直视着它们,直到直勾勾地看透了它们,穿过它们而无比专注、目不转睛地看向了自己人生中追寻的那个目标。他们也都是三宅唱本人意志的变体,面对灾厄的时代与电影表达的使命,三宅唱从始至终都坚持着他的创作动机,将对“存在”的救赎传递给观众。在最纯净的影像中,他们都化为了短片《长滨》里长裙素净、赤足曼舞的石桥静河——与潮汐翻涌的大海平等地存在,专注忘我地翩然起舞,似乎遗忘了海,却在感官体验的下沉中与海达成了呼应和共生。

    长滨,2016

    片尾,石桥静河在火光明暗中以平静却坚定的目光凝望镜头,如同三宅唱每一次在访谈中都会提到的“挑战”的影像化,他用一次次电影创作的行动,挑战、同时也是在邀请着观众,给予着我们源源不断的击退无力感的勇气与主动性。在这个意义上,三宅唱又恰恰是一位十分具有时代意识、社会关怀与责任感的电影导演,并实现了在电影社会表达上的语言革新。令人伤感又欣慰地,他泅水而渡,抵达了胡波和寺山修司未曾抵达的那个彼岸。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毫不怀疑三宅唱值得被列入成熟的作者电影导演行列,并会逐渐吸引一批越来越庞大的忠实观众群体。而他的所谓“作者性”中,最动人、最令观众乃至同时代电影创作者备受鼓舞的,正是我起初未曾发觉的,创作母题的坚定、历久弥新的“如一”。

    最后一次,我们按下“回放”键,回到《惠子,凝视》的世界。当拳台上的对手以平凡工人的形象经过并向自己致意,惠子也终于在凝视中读懂了个体在充满灾厄与偶然的世界上吃力前行的步伐,回身跑向黄昏暖阳中的坡道,跑进为拳击而训练的日常。在电影的结尾,三宅唱放置了一组城市与河流的空镜——经历了黄昏、夜晚、黎明,白昼的城市又喧嚣运转起来,如河流始终流淌不息。飞机的噪声隐去,最终响起的不是警报,而是影片开头片名出现后,响彻飘雪冬夜的跳绳声。那是三宅唱送给自己、也送给他所有观众的,名为“存在”的回放。


    参考文献:

    [1] 黄也.三宅唱:表层影像的救赎可能性[J].当代电影,2020, No.291(06):113-118.

    [2] 黄也,坚田谅.电影当中什么都交代得一清二楚是一种傲慢——日本新生代导演三宅唱专访[J].世界电影,2020(06):168-174.

    [3] 野村正昭,李凤娟.由于年龄接近剧中人物而获得执导机会——《你的鸟儿会唱歌》编剧、导演三宅唱访谈[J].世界电影,2020(02):156-162.


    评分表

    *四星制评分,最高★★★★,×代表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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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评

    核心表达是,拳击运动作为一种个体生命特殊又普遍自然化之存在方式,全然跳脱于成功励志学之外。三宅唱最挥洒从容之处是,在一片片暖意的晕黄灯照下,能异常流畅地把握住生命挥洒的节奏能动感,通透有风致,这不是简单地去戏剧化就能轻松做到的,绝对不能忽视一个状态连缀一个状态的结构是如何自然构建起来的。那些羸弱悲苦个体存在于世间之崇高之残忍的情境,惊天动地又寂天寞地,让人唏嘘怅惘又觉自是如此。值得起立鼓掌三分钟的大师级作品。

    5分钟前
    • LOOK
    • 力荐

    4.5。影片的色调控制的极佳,不动声色中契合了人物那在冬夜里逐渐熄灭却又在不断迸发最后星火的内心。这片回答很多用言语无力表述的问题,比如为什么看电影:我厌倦了看一个惊心动魄的戏剧性故事,或者情深意切的表达某个理直气壮的观点,或者自诩为百分之百的现实还原,或者处心积虑的煽动奇观。我只想看一个我不认识但却渴望了解的人物或者环境和他们/它们内在的闭环真实,其他的都请从影像中退却。《惠子,凝视》和三宅唱的其他片子,都跳过了那些累赘的媒介而直指这个核心。

    10分钟前
    • 九苍
    • 力荐

    惠子不是真人的化身,三宅唱與岸井雪乃合力創作了一位,投射我們在疫情時的困境與局限的角色,她在日常生活中的遲鈍與無法察覺,日常聲音震動,唯有專注眼前,只有當下的狀態,身體的缺陷更成為當下我們的缺陷,我們可曾如此寂靜地面對過自己?「沒有人不怕痛,但拳擊讓我感覺到自己。」正拳擊和聾啞放大了身體感,三宅唱捕捉了在疫情時期的身體節奏,用一種具有觸摸能力的視覺與聲音設置,記錄下事實,沒有背景音樂,但有豐富細緻的聲音表現,超越敘述性的描述,是非理性的,非智力性的,深深地走入我們的身體,如果德勒茲說法是對的,那三宅唱同樣可以在一種色彩、一種味道、一種觸覺、一種氣味、一種聲音、一種重量之間,應該有一種存在意義上的交流,從而構成感覺的情感時刻。讓觀眾與銀幕共震,達到連結的可能。

    14分钟前
    • 何阿嵐
    • 力荐

    4.5 从未如此静谧的东京,依旧微妙动人的三宅

    15分钟前
    • 圆圆(二次圆)
    • 推荐

    惠子让我看到 打拳击可以不出于任何noble cause 不用像百元之恋需要一个爆发力强劲的腰腹力量来掌控我的生活 不需要啊荒野一样为了与人相连 我做这件事可以只是因为punch感觉很好 我所做让我赢的是“起床 出门训练 工作 睡觉” 没有那么多戏剧 没有那么多惊喜 当片中出现唯一一个可能是与惠子compatible的男性角色 而他在中途离开了 我就知道这不是普通带有强烈故事性的电影 我的生活 可以无趣孤独三点一线不被赋予伟大意义平淡卑微 但生活中的微弱细节还是让我感受到温度 不是符号学意义上的 而是真正人与人之间让你平静又拉你一把的东西 我或努力或放松过着我的生活 而活着这件事本身已经可以成为史诗/年度十佳之四

    19分钟前
    • 巧比
    • 力荐

    想引用三句话:1.布列松:正因为有声才能听到无声。2.塞克:Motion is emotion。3李小龙:不要去思考,去感受。

    23分钟前
    • 荒也
    • 力荐

    柏林電影節。這是另一種型態下的東京,沒了燈紅酒綠,沒了繁華喧囂,甚至拍到遠景時,整個畫面都是灰藍色的。但就是這樣不溫不火的東京,才會讓我甚是想念。

    27分钟前
    • 还行

    #72ndBerlinaleEncounters 平缓的、轻盈的、孤独的,故事发生在当下,又像很久以前。

    28分钟前
    • blood orange
    • 推荐

    直至影片最后一刻,当获胜者以日常生活中的身份出现在失败者的面前时,我们才明白,无论在赛场中多么激烈,回归生活后仍要被庸碌的人生所支配。赛场是理想、是寄托、是宣泄地,是自己选择的游戏。而生活只有生存一个主题。愿望中的世界很美好,但终究不是人人都能成为泰森、阿里。她是酒店后勤,她是建筑女工。在这里没有胜者、败者,只有贫穷与富裕,孤独与自洽。喧杂的城市背景音,裹挟着人们不断向前行。人们心中有火,却渐渐被生活浇熄。还会有更多年轻的面孔络续登上拳击台,而还有更多的人最终只能被淹没于生活的洪流中。

    31分钟前
    • 野凡
    • 推荐

    “去热血化”在现有的体育题材影片中也早已不新鲜了,何况这样的本子放眼全球也有过太多了吧,只是人物的职业背景不同,但同义替换总是奏效的,主题是共有的。我是真心不懂为什么国内在吹这位导演…

    32分钟前
    • 红酒与谋杀
    • 还行

    虚伪且没有意义。

    35分钟前
    • 醍醐灌饼
    • 较差

    精确且内敛的无声孤独

    37分钟前
    • 陀螺凡达可
    • 推荐

    就像村上写道的主人公,惠子与拳击之间的互相吸引,就在于那是一项沉默寡言的运动(电影里也有类似台词)。无论是在陈年历史训练馆里,枯燥、单调、重复又有挥汗热血的撞击暴打声(首尾各有一场几分钟的固定长镜头),还是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出现的拳击场比赛较量,《惠子,看好了》都是一部安静,却充满跳动于体内的各种声响,日复一日小心翼翼去量测生活深度的电影。正如,也许惠子在紧张训练的余裕,喜欢在河岸放松,还有路道上出现的洪水季最高水位线标识,都不是偶然。拳击在《惠子,看好了》,变成了听障群体日常生活方式的一部分,是那些一下子看不到,被正常人所忽略的“人生深度”。三宅唱恰好就是一位擅长在日常里寻找韵律、节拍和美感的导演,而无论是比赛,还是人生,你总有一天会被打败的。作为观众,是有没有能力,去理解深度这东西的存在

    38分钟前
    • 木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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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星半。丧燃的日影永远比那些top250式糖水片更深刻也更治愈的一个原因:糖水片不必看前面多惨,最后一仗一定能赢,从此主角迎来新的人生。但我们分明知道,凡尘俗世,没有那么多大舞台的关键战役,我们更没有一定能赢下来的运气。比赛输了、武馆关了、会长老了、梦破灭了,人生还能过下去。武馆老板娘陪轮椅上的会长看完决战视频,合上平板,说,肚子有点饿了。输掉比赛的惠子如常打工,教后辈如何掖好被角,迎着夕光跑上河堤。不是英雄的我们,需要这样释怀的时刻,回到喧嚣市声与孤寂内心中,继续生活。无法通感听障的世界,但总能共情孤独与韧劲。不满在三宅唱还是过于匠气,才气不多,全片都没有灵光一现的惊喜。旬报最佳未免过誉,但健听女孩都能捞座小金人,那旬报十佳含金量还是远高于当下奥斯卡的。

    39分钟前
    • 奥兰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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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部主角是听障人的电影,却让我们聆听城市的声景;一部关于运动的电影,却让我们留意生活中的慢、弱与静;一部疫情时代非常当下制作的电影,却用影像的质地带人回到上世纪。

    44分钟前
    • 烤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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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之所以能在这个对每个人都均等地赋予繁杂与宁静的城市中发现惠子,注视到惠子的身影,是因为她的比赛在拳击台之前就已经发生(高潮的重心不是惠子的比赛,而是注视正在比赛的惠子的“眼睛们”)。惠子在这片散落于远景镜头的城市的人群中,并非她成为了镜头的焦点,而是与城市的比赛中,不正对镜头的她眼中总有着坚定的前方,一如拳击台上的孤独个体。五十年前,寺山修司写下拳击台的彷徨之言:“明日必定有什么东西存在,但明日在何方?”当下,惠子的感官没有了耳朵,我们的容颜没有了嘴巴,但幸好我们都拥有眼睛,那个连接彼此通往明日、开启二十年代之现代关系可能性的共同器官。

    45分钟前
    • 塔塔君Mink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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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胶片拍出来了这个片子底层的气质, 没有热血,没有英雄。是千篇一律几点一线的生活。拳击是惠子凝视自己凝视生活的洞。在所有人都期待惠子能赢的时候,她输了。输才是对的,普通人的生活哪有那么多戏剧性的转折啊。当惠子站在河堤上遇到了赢她的对手,发现原来对方也是一个和她一样的普通人,瞬间释然了。只不过是赢了一次,只不过是输了一次。 珍贵的是拳击馆的日常,是和弟弟还有弟弟女友打拳时突然跳舞,是给指甲涂点颜色,是拳击馆老板送的帽子,是站在河边感受到莫名的痛苦,是有人无意识的救了你,然后又离开了。

    50分钟前
    • 克里特岛岛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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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静而有力。最有意思的地方不在于赛场和拳馆,而是工作的那个小酒店,刷着马桶,掖着床单,以及惠子的对手穿着脏兮兮的工服过来问好。她们带着在赛场上获得的明显的伤痕回到日常生活,又带着生活里、工作上带来的看不见的伤痕返回拳馆。或许只有下了班坚持去训练的人们才能从这电影里体会到切身的一层意思。某种超越性的抵抗,一种接受俗常但绝没有被俗常化掉的抵抗,安静地抵抗,没有表演性的抵抗。

    54分钟前
    • frozenmoon
    • 还行

    任何热爱以(视觉和文本双重意义上的)“奇观”来制造所谓“戏剧性”的作者都应该来学习一下,怎样用影像的表现力去达成叙事层面的起承转合、人物情绪的跌宕起伏,言语的文本被消融到镜头诉诸的意义(以惠子与他人互动的几个桥段就勾勒出所处的环境和人物基本信息/性格),日常的静水流深被拍得余韵十足。从开场的练拳节奏即敲出本片独有的节奏——蓬勃而沉静,寂寥却有力,电车驶过的市井隆隆声,是无法直接沟通或倾听的人类孤独之声,然而也蕴含了每个清早醒来渴望为自己寻到努力奔跑的强劲脉搏律动,人物和影片本身获得了一致的节奏;在与惠子共同凝视的静谧中,我们看到更辽阔的世界。喜欢暮色街头的背影,拍糊的比赛照片,结尾逆光中的仰拍,以及拒绝来之不易的下一家拳馆机会。

    59分钟前
    • 欢乐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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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靜細膩而內斂,拳擊成了自己在疫情當下 在城市中保持生活節奏和寄託的方式,是每天克服與其他陌生人細微的溝通障礙後,能繼續安靜寫下日記內容的堅持。當惠子的日記內容就這麼重複著每一日的訓練,但有次平靜享受,成為她的生活寄託時,那種日復一日累積的力量,瞬間讓我淚目。導演能捕捉這個城市被人忽視的角落,每一處光影,每一種律動,每一種平凡生活。結尾台上對手在日常中以另一個身分跟她打招呼,互相鼓勵時,我不過一個酒店清潔員,你不過一個地盤女工。讓我想我drive my car中反覆引用萬尼亞舅舅裡的那句話,要活下去,要度過無數個漫長的白天與黑夜,活下去。感謝導演,對疫情時代的普通你我無聲而溫暖的慰藉。

    60分钟前
    • 陈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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